如果说,在这许都还有什么人是孔融真正在乎的,恐怕除了天子,就只剩一个荀尚书了。所以,给荀彧的朝函,孔融是亲自送到尚书台,还在信上粘了一扇蒲叶。
荀彧从堆积如山的案牍里抬起头,神情有些疲惫。他扯下蒲叶,把朝函放到一个标着“即阅”的书筐里,对跪坐在对面的孔融说道:“郑公今年七十四岁,身体岂能折腾。万一在半路有个闪失,你我可都是士林罪人哪。”
孔融抬起右手,夸张地摆了摆:“身为儒生,最重要的是什么?自然是成就经典,流芳后世!郑老师若能来许都聚议,重现白虎观的荣光,他一定会高兴得年轻十岁不止……”他说到这里,有意拖长声调,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荀彧,“莫非文若你还是对他耿耿于怀?”
郑玄是古文派出身,但他不拘今、古,自成一党,两派都颇有些议论。只不过他学问太大,这些议论声都被压服,偶尔有人腹诽一下。荀彧正色道:“我对郑公一向以师事之,可不敢有半点不敬。”
孔融释然而笑:“郑公也是这么说的。他说荀令君规严方正,不是背后搞小动作的人,不会以权势来逼压异见。纵有学术歧见,也会交由聚众论辩,当场分剖。”他把这顶高帽子送出去,不失时机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,交给荀彧,“郑公给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