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道院的门紧闭着。但是,副主教总随身带着他实验室所在的那钟塔的钥匙。他掏出钥匙开开门,走进教堂。
他发现教堂里像岩洞一般又黑又静。他从四面八方投下的一片漆黑之中,看出了早上举行仪式时挂的帷幔尚未撤去。巨大的银十字架在黑暗深处发亮,上面点缀着一些亮点,宛如阴森夜空里的银河。唱诗室的长玻璃窗把其尖拱尖端伸出在帷幔顶上,彩绘玻璃透进一缕月色,现出黑色朦胧,是那种只有死人脸上才有的又紫又白又绿的颜色。副主教看到唱诗室周围的这些苍白的尖拱顶,以为是打下地狱的主教们的帽子。他闭上眼睛。当他又睁开眼来时,觉得那是一圈苍白的面孔在看着他。
他逃跑似的穿过教堂。他觉得教堂好像也在动弹,在走,在活起来;每根巨柱都变成了又粗又长的腿,用巨大的石足在地上走动;巨大的教堂变成了一头奇大无比的大象,用柱子当脚,在气喘吁吁地迈步,两座钟塔俨如象鼻,大黑幔成了象衣。
他的热度或疯狂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,以致外部世界在他这倒霉鬼看来只不过是看得见、摸得着的可怕怪物。
有一会儿,他稍稍镇静了一点儿。在走进侧道时,他发现一排立柱后面有一道泛红的亮光。他像是奔向星星似的朝它奔去。那是日夜照着铁栏下圣母院公用祈祷书的那盏昏暗的灯。他贪婪地扑向祈祷书,希望从中找到点儿安慰或鼓舞。祈祷书正翻在《约伯》的那一段,他便盯着看起来:“我看见一个魂灵在我眼前飘过,还听见一声轻轻的喘息,我的毛发直竖起来。”